星洲日报《开门见山》专栏第 149 篇…
政治上,一个星期嫌太长,词源出自 60/70 年代英国首相威尔逊,70 年代澳洲总理韦特兰也曾引述这名句。这两个政坛老将皆都经历时不我与的重创,仕途大起大落,应是肺腑之言。
英相威尔逊任期二起二落,首届任期 1964 年 10 月至 1970 年 6 月,次届任期 1974 年 3 月至 1976 年 4 月,工人党党籍,个人议员生涯延贯 3 9年(1945-1983)。
第一届首相任期中途挫折是工人党大选中败阵,被迫回归在野身份;第二届任期短暂是出自个人因素,认为自己在政坛翻滚太久而早已失去披荆斩棘的热情,同时也对职位必须负荷的煎熬感到厌倦。但威尔逊挚友透露,他是深陷工作压力,终日借酒浇愁与健康日衰缘故,才会顿悟油生。
韦特兰是澳洲工人党党籍,政途履历横跨 27 年(1952-1978),个人成就是 1972 年率军出征,成功平反工人党连续在野 23 年的低潮期,变身执政党。
1975 年澳洲发生政权拉扯战,韦特兰与反对党(当时在野党党魁是续任总理马尔科弗雷泽)在 “供应与信任” (Supply and Confidence) 讨价还价中毫不妥协,同时又引爆地方选举与新增议员代表的宪法危机,结果在议论纷纭下,被澳洲联邦总督撤除总理职位。韦特兰也是澳洲历史上唯一被总督 “开除” 的联邦总理。
威尔逊和韦特兰两人共同点,在于他俩驰骋的疆场皆是英联邦宪制,这与马来西亚承袭的的政治体制,基础上大同小异。英联邦宪制奉行 “君主立宪、国会民主” 模块,我国只是依据在地需求而稍做斟酌修改。
温故知新,现在重看威尔逊及韦特兰两人的际遇,应是警世的活教材。“上台靠机会、下台靠智慧” 这句台湾口头禅,套在当今大马,也蛮管用。
说到政治圈的一周嫌太长,这也是当今我国政坛的写照,局势不但极速演变,剧情也吊诡异常,不到最后关头不知鹿死谁手;另一边厢冠病疫情日益转劣,单日死亡率(包括 BID “入院前死亡” 人数)屡破纪录,饱受疫灾摧残的庶民,僵局持续闹下去,大家都还有得挨!
上周,首相慕尤丁突然入院就医的短短一周内,政局高潮迭起,浮出表面的剧情大家耳熟能详,时评人也做深透分析和种种臆测,内容不外是萦绕在国盟伙伴 -土团党及巫统 – 之间的利益冲突。
说到这里,实为大马子民打抱不平。
国会下议院 222 议席因两席悬空而由 220 议员共组江山,但 2018 年大选以来,国会像极了音乐椅子游戏。归根究底,都是 3 个政党(公正党、土团党、巫统)的马来议员在兴风作浪,青蛙乱跳,翻腾全国。
权术游戏玩到现在,还剩土团党 32 议员及巫统 38 议员仍在明争暗斗。算算,这两党 70 名马来议员只代表国会成员的 31.8%,少数人搅局多数人遭殃,竟能颠覆国家稳定,把国民福祉当成政治勒索的赎金,这是何来的逻辑?
向来,我把马来政治视为皮影戏,有时又像 Silat 功夫,硬招软打兼施,看似花拳绣腿,但有时一番柔拳 (Silat Pulut) 背后,也会有人吃闷棍而内伤退场。你说,慕尤丁与阿末扎希这场隔山打牛,孰胜孰败了?
扎希的战斗口号,声浪很大:换掉首相,交由巫统接任,同时要马上付诸行动,不必等到来届全国大选,巫统内阁成员及政府机制里担任官职的党员,统统即刻引退。
这点,扎希获得前党魁纳吉的贴心拥护支持。毕竟,扎希和纳吉同属巫统官司感染群,涉贪案待审命运多舛,难兄难弟结集一起才有力量。
扎希狠狠出招,是抱紧巫统权利架构赋予的便利,只要预先取得常年党代表大会 (PAU) 的政策表决,再依时局需求而设定政治局(Biro Politik)议决,然后交予最高理事会 (MKT) 附准,党魁即能在基层与一言堂的空间任意游走。这是巫统的传统机制,也是巫统陈旧腐朽的颓态。
巫统最高理事会 46 名成员(直选 25 名、21 名由党魁委任),现只有 15 名是国会议员;而 15 名国会议员之中,仅有 3 名是内阁部长,即国防部长(现是副首相)伊斯迈沙比利、高教部长诺艾妮及青年体育部长利查马力肯。
显然,巫统官职派在党决策高层排位是孤单薄弱,其他5名巫统部长(希山慕丁、凯里、安努亚慕沙、阿当巴巴及哈莉玛莎迪),就算被慕尤丁重用,实际上已被拒于巫统高层门外。
因此,扎希表面布局不是为了解散国会还政于民,而是直刺首相要害,逼他下台然后取而代之。因此,依照兵家常法,扎希凌厉攻势背后必有杀手锏,部署计划应早已铺设洗牌方程式,包括对外借兵,共组利益新联盟。
这个阴谋,预料会在紧急状态结束、国会提呈 2022财政预算案 需有议员表决动议的场合,出现短刀相向的局面。
其实不必等太久,马上即能看到三两个老耆蠢蠢欲动,屁股在摇。
无兵无将的话望生国会议员东姑拉沙里(1937 年生,84 岁)毛遂自荐,如果获得元首委托和信任,他将乐意担任过渡首相。
依斯干达公主城国会议员林吉祥(1941 年生,80 岁)表示,现在没有任何政党能一党独大而构成政治新局面,应该建立一个全国联盟、一个有共识的新政府。语到唇边留半句,林伯含羞答答,不好意思直说 “请把我 42 支火箭也算进去”!
两次拜相兼任三天过渡首相的马哈迪(1925 年生,96 岁),上周恰好接领斗士党注册准证,鹊喜之余也表示,当务之急是解决疫情,可以暂且抛开国家行动理事会,但会动议成立国家复苏理事会,若有首相空位,#MeToo!
对此,澳洲塔斯马尼亚大学詹运豪教授认为,巫统在游走皇室宪权与疫情考量的空隙间,断然撤除对国盟与慕尤丁本人的支持,显示我国各路政党早已失去灵犀。
他再警惕国民,这场巫统、土团党公开对决,也应被视为我国政党早已忘切 “国家至上、政治与个人利益放两旁” 的道义精神。
事实归事实,若是套用马基雅维利主义的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信条从政,上台靠机会,一个星期不算长,谁才管你情操不情操。
原载:星洲日报|言路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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