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日报《开门见山》专栏第 133 篇…
世界大同不停地演进，但人文历史却永远要几经折磨才能略见升华。电影有许多不同的演绎，颂赞人权平等，但都与地面上的人情事故，互不相干。
2021 年电影金球奖揭晓，美国华裔导演赵婷创造历史，凭借 Nomadland（游牧人生）成为第一个获得最佳导演奖的亚裔女性，也是 1984 年芭芭拉史翠珊凭《杨朵》（Yentl）得奖后，史上第二位女导演获此殊荣。
赵婷电影以一句 “那些不得不离开的人，我们说：路上见” 闻名遐迩，也被誉为亚裔女性的光荣。故事背景以经济萧条期的美国人为中心，讲述主角从丰腴人生陷入财困然后朝低生活费据点移居，浴火重生后却能领受朴素生涯的灵魂自由。
但是，这部赵婷电影并没获得中国爱国主义宣传的首肯，虽是一个海外华人获得巨大艺术成就，却不被当成中国的骄傲，它甚至被认为是跟中国毫无关系的美国故事。人文鸿沟尽在这点凸现。
与此同时，韩国冷门电影 Minari（水芹菜）也在美国崭露头角，问鼎电影大奖，主演者包括韩国国宝级演员尹汝贞。它是一部讲述 “韩国人美国梦” 的故事，以水芹菜做比喻，歌颂韩国人如同水芹菜一般，无论在任何国界都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故事主轴，是讲述韩国人移民美国中部小镇如何自动溶化和同化于新环境的经历，充满人文差异所带来的人性冲突。
从这点打开思路，移民虽是人文演进的象征，毕竟也是社会架构漫步渐成流程中的冲突引爆点。
说来唐突，拜登宣誓就任美国总统不到一周，就签署一系列围绕种族平等政策的行政措施，同时特意谴责种族主义和仇外情绪，包括新冠病疫期间美国亚裔遭受歧视和袭击的暴力事件。
遗憾的是，拜登鞭策反亚裔种族主义和美国人仇外心态的政策，并没有赢得国民回响，美国唐人街、泰裔街、非洲人贫民窟老人被肢体袭击甚至杀害的案件此起彼落，足见文明世界的世态炎凉，不是政客三言两语就能药到病除。
其实，美国反亚裔心态虽以敌视华人为重点，但在英国、西班牙、巴西、韩国、日本和印尼也传出类似的种族歧视和仇外趋向，不单是因为特朗普把新冠肺炎强制套为 “中国病毒” 或国务卿蓬佩奥口中胡语 “武汉病毒” 后遗症那么简单。
我在 DW 德语新闻读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荣誉退休教授王灵智（82岁）的个人体验。他说，他有两个朋友曾在不同场合当众遭到辱骂，原因仅仅是因为长着一张 “亚洲脸”。因此，他对美国人对亚裔暴力袭击事件一点也没感到惊讶，但私底下，他承认不惊讶并不代表不害怕，虽是美国公民，但这些亚裔出门时还会感到脆弱，因为 “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美国自捧为自由之邦，美国有言论自由吗？
王教授在美国生活 63 年，也曾经历不少更恐怖的时段。1970 年，他前后受到两次的生命威胁，第一次因为他公开批判唐人街的势力集团，第二次是主张将中华人民共和国纳入联合国。
这类种族歧视意识，在 90 年代末也继续发生。有个例子，台湾裔核物理学家李文和被美国政府指控窃取国家机密，但最终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在媒体描绘下，华裔科学家和研究员都变成了美国内部的安全隐患。从这时期起，美国媒体也把 “华裔 = 间谍和叛国分子” 定位下来。
只是，此刻新冠病疫时期的仇外心态显得更加直接，使美国亚裔面对另一种恐惧，仿佛每一个非亚裔的人都有可能从背后袭击你，不给你任何警告了。
上周，美国广播公司（NBC）报道，根据非盈利 “停止仇恨亚裔于太平洋岛国族裔”（Stop APPI Hate）论坛公布最新研究报告，美国发生新冠病疫大约一年来，从 2020 年 3 月 19 日至今年 2 月 28 日间，攻击出现 2795 宗反亚裔仇恨案件，状况包括言辞辱骂、网络骚扰到肢体攻击不等。其中，68% 案件的攻击目标是亚裔女性。
根据旧金山州立大学亚裔美国人研究学教授张华耀阐释，种族歧视加上性别歧视，以及亚裔妇女长期以来即被贯上卑躬屈膝、万般顺服的刻板印象，使得亚裔女性容易沦为攻击目标。
话没说完，3 月 16 日美国亚特兰大地区三家按摩院连续发生枪击，至少6名亚裔妇女被白人杀害，是疫情爆发以来亚裔人士屡遭攻击现象再次受到国际关注。案发当晚，推特的关键词排行榜是 “停止仇视亚裔” (#StopAsianHate)。
专师研究美国史内亚裔事迹的密歇根大学教授丽莎博尔哈（Melissa Borja）认为，“移民被当成是威胁，或是在政治、社会和经济动荡之时被当作替罪羊，这并不是第一次。”
博尔哈是引述她研究新冠病疫以来，美国针对亚裔的逾千宗语言和肢体攻击及媒体报道，做初步分析。
表面上，我们从美国新闻和社交平台看到的涉案嫌疑者涉及许多黑人和拉丁裔，但她的研究也显示大部分袭击事件的肇事者是白人，而且针对中国和华人使用诬蔑性语言的政客，也几乎全是白人。所以，“这些袭击的激增是由黑人引发的说法，是完全错误，没有根据的“。
相反的，博尔哈列举历史上亚裔和黑人都彼此支持打击种族歧视的事例。她相信这两个种族之间的紧张关系是被夸大了，而核心问题还是应该回到 “白人优越主义，但归根究底的事实是亚裔美国人被袭击，主要是由白种人驱动” 的原由。
博尔哈团队的研究结果将在不久后发表，到时必先睹为快，因为各国仇外心态的肇因，毕竟是冰冻三日而非一日之寒。
若从美国社会的人文沦落反射自己，诚心期望的只有一点：别让种族歧视和仇外心态，在本土从心生魔才好。
原载：星洲日报｜言路版：https://www.sinchew.com.my/content/content_244559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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